7月6日,是紅旗渠工程全面竣工54周年紀念日。紅旗渠,流淌著理想之光和青春之志,是激蕩青春、催人奮進的“精神之渠”。
半個多世紀前,河南林縣(今林州市)人民在縣委領導下,歷時十年,絕壁穿石,挖渠千里,終于在1969年建成了“人工天河”紅旗渠,也將“自力更生、艱苦創業、團結協作、無私奉獻”的精神之旗插在太行山巔。
自此,八百里太行壁立千仞,三千里渠水逶迤綿延,浸潤百姓心田。
2022年10月,習近平總書記在河南考察時強調,紅旗渠就是紀念碑,記載了林縣人不認命、不服輸、敢于戰天斗地的英雄氣概。
如今,越來越多的人來此尋找那股永不枯竭的精神之源。對于今天的共產黨人來說,紅旗渠,既是歷史的答案,也是時代的航標,激勵一代又一代人接續奮斗。
青春熱血映照太行
“舊林縣,真可憐,光禿山坡干河灘,有雨沖得糧不收,沒雨旱得籽不見?!?
林縣缺水久矣,百姓盼水心切。
1954年,楊貴被任命為林縣縣委書記。
“我們都是共產黨員、黨的干部,黨性原則不允許我們眼睜睜看著地里旱著長不出莊稼、十幾萬父老鄉親翻山越嶺找水吃而無動于衷?!笨h委書記楊貴站了出來。多方考察后,縣委決定從山西平順縣引濁漳河水入林縣,徹底解決林縣的缺水問題。
這是一項充滿風險的決定。當時正值經濟困難時期,年輕的楊貴還面臨工程技術等方面的考驗?!拔覀兛梢宰壤咸鞝數亩髻n,這樣我們的烏紗帽肯定保住了,卻戰勝不了災害,遭殃的是人民群眾?!睌S地有聲的話語,體現了一個年輕共產黨人的擔當。
歷史證明,只要順應民意,就能贏得人心;只要贏得人心,就能創造奇跡。
“既然愚公能移山,我們修渠有何難,立下愚公移山志,決心劈開太行山。”縣委征求意見時,林縣百姓說,“國家沒錢,我們自帶干糧也要修成,這是祖祖輩輩的大事?!?
靠一錘、一釬、一雙手,風餐露宿、吃糠咽菜,林縣兒女苦戰10年,削平1250座山頭,架設152個渡槽,打通211條隧道,硬是在太行山懸崖絕壁上,鑿出了一條1500公里的“生命之渠”。
這是蜿蜒穿行于太行山間的紅旗渠總干渠(2019年7月4日攝,無人機照片)。新華社記者 李安 攝
紅旗渠是一條“初心渠”,也是一條“青年渠”。1960年紅旗渠開工時,縣委書記楊貴31歲,設計師吳祖太27歲……當時,林縣很多青年匯聚到修渠工地上。
馬壘的爺爺20多歲上山修渠,天為被,地為床,日夜苦干,還因爆破山石傷了一只眼。老人的床底下,至今仍收藏著滿滿一籮筐修渠的錘鑿,那是一代人的青春記憶。
紅旗渠總干渠從一座村莊旁繞過(2019年7月5日攝,無人機照片)。新華社記者 李安 攝
1969年7月6日,紅旗渠工程全面竣工,林縣人的吃水問題得以解決。
馬壘在河南省林州市滑翔服務中心給學員講解滑翔飛行理論知識(2023年6月8日攝)。新華社記者 郝源 攝
如今,馬壘已成為國家級滑翔傘運動員,對紅旗渠了解越多,馬壘越覺得爺爺那一輩人的夢想偉大且浪漫。
滑翔傘愛好者在河南省林州市太行山區飛行(2023年6月8日攝,無人機照片)。新華社記者 郝源 攝
豈曰無碑,山河為碑;何用留名,人心即名。數以十萬計鮮為人知的修渠者,用雙手鑿出一個閃閃發光的名字——紅旗渠。
青春傳奇跨越時空
林州人骨子里是不甘落后的,紅旗渠讓他們的脊梁挺得更直。
紅旗渠開工之初,林縣的水利技術人員還不到30人。但修渠10年,林縣兒女設計了“壩中過渠水、壩上流河水”的空心壩,建成了“槽下走洪水、槽中過渠水、槽上能行車”的渡橋,創造了上百項工程技術成果,培養鍛煉了5萬多名石匠,3000多名懂技術、會管理、能領導的工隊長、技術員。
紅旗渠留下的技術積累和精神財富,支撐和激勵著一代又一代青年人接續奮斗,不斷創造新的發展傳奇。
游客在河南省林州市紅旗渠分水閘參觀(2019年7月4日攝,無人機照片)。新華社記者 李安 攝
張益智出生第二年,紅旗渠全面建成。那是1969年7月,剛結束十年奮戰的人們豪氣干云。耳濡目染下,張益智也繼承了父輩們太行山石般的堅強個性。
由于家貧,張益智16歲就隨鄉親外出打工。他吃苦耐勞,勤學好問。2012年,在家鄉保護生態、發展旅游的號召下,張益智毅然接手幾乎廢棄的萬泉湖景區,將光禿禿的石頭荒山變成了湖清林秀的觀光勝地。
這是2023年6月16日在河南省林州市拍攝的萬泉湖景區(無人機照片)。新華社記者 郝源 攝
生于1948年的李廣元雖只參加過紅旗渠收尾工程,卻是個典型的具有“紅旗渠脾氣”的人。村里的鐵匠鋪經營困難,26歲的李廣元臨危受命,背上干糧,下鄭州,上北京,走太原,找出路,硬是把鐵匠鋪發展成汽車配件廠。在李廣元帶動下,到20世紀90年代末,林州北部涌現出300多家汽配企業。
想得大,看得遠,干得苦,這是林州企業家繼承自父輩的群體特質。當不少人還沉醉在低端鑄造的盛宴中時,李廣元又率先轉型,目光瞄向蓬勃發展的鋼鐵行業,不斷延伸產業鏈條,使企業最終躋身全國民營企業500強。
在河南省林州市任村鎮盤龍山村,王生有(前)帶領村民清理亂石,維護道路(2019年7月3日攝)。新華社記者 李安 攝
2013年,王生有面臨一個選擇。擔任盤龍山村黨支部書記20多年的大哥王自有,在為村里修路奔波的途中突發心梗病逝,村里的“帶頭人”沒了。王生有常年在外做生意,正值壯年卻因車禍失去一條手臂,雖經厄運,卻不沉淪,鄉親們想讓事業有成的他回村接任村支書。
回,還是不回?作為黨員的王生有,毅然扛起了全村人的期盼。經過多方奔走和努力,他帶領鄉親們將坑洼不平的土路變成了平坦的水泥路,并繼續綠化荒山,種植花椒、核桃、中藥材,不僅使特色產業更紅火,也為發展旅游打下基礎。
理想的星火一經點燃,必將璀璨一片山河。
張益智、李廣元、王生有的經歷,是千千萬萬林州人的奮斗縮影?!皯稹碧?、“出”太行、“富”太行、“美”太行,跨越半個多世紀,林州人昂首挺胸走出了“創業”四部曲。
青春之志永續相傳
“除險隊長任羊成,閻王殿里報了名?!?月29日,95歲的紅旗渠特等模范任羊成去世,引發哀思。
“我死過五回啊,沒想到能活到今天?!比窝虺缮罢f過。任羊成是幸運的,他曾墜崖后掛在樹杈上撿回條命,得以看到紅旗渠竣工通水。而紅旗渠的“山碑”上鐫刻著81位英雄的名字,他們為這一人間奇跡獻出了寶貴生命。
參觀者在紅旗渠紀念館拍攝展出的紅旗渠通水慶典照片(2019年7月4日攝)。新華社記者 李安 攝
吳祖太是第一位為紅旗渠獻身的人。為了修建紅旗渠,他三次推遲婚期,跑遍百公里長的濁漳河,測繪出第一張引漳入林渠線圖。在進隧洞查看塌方情況時,他不幸遇難,年僅27歲。
紅旗渠開挖不到兩個月,張買江的父親就犧牲在工地上。父親犧牲后,13歲的張買江被母親送上了工地,成為最小的修渠者。紅旗渠修了10年,張買江干了9年,最寶貴的青春歲月都是在修渠中度過的。
游客在紅旗渠紀念館參觀(2023年4月27日攝)。新華社記者 郝源 攝
紅旗渠的咽喉工程青年洞,山勢陡峭,石質堅硬。承擔這項艱巨任務的300多名男女青年,在掘進中改進爆破方法,日進度由0.3米提高到2.8米。青年突擊隊員在工地的巖石上揮毫潑墨:“紅軍不怕遠征難,我們修渠意志堅。為了實現水利化,再苦再累心也甘?!?
這是2023年6月9日拍攝的懸崖峭壁上的紅旗渠青年洞(無人機照片)。新華社記者 郝源 攝
曾經,修渠人把生命與水渠融為一體;如今,后繼者將青春熱血揮灑太行山巔。
夏日清晨,石板巖鎮,寫生的人群遍布峽谷溪流。林州市太行山寫生產業協會會長楊凱是石板巖人,21歲從農家賓館做起,歷時10年打造出當地生意最好的寫生基地。“當年,紅旗渠并未修到石板巖,但石板巖人照樣支援紅旗渠建設。”剛過而立之年的楊凱有浸潤在林州人骨子里的豪氣。
在當地政府支持下,楊凱等人牽頭將原來自發經營的松散農戶,組織成聯合運營的產業協會,141家會員單位年接待游客量超130萬人次。
“你們把我們忘了嗎?”“我們沒有忘,我們忘不了。”在林州建筑職業技術學院,25歲的年輕導演劉芳鳴和他的學生,正編排一場沉浸式話劇《恁家在哪里》,這個以“除險隊長”任羊成、“婦女營長”李改云等人為原型的話劇,是當代青年對修渠青年的致敬。
“任爺爺、李奶奶當年修渠時,也就是二三十歲的年紀,卻已在工地上經歷過生死考驗?!眲⒎鉴Q說,“他們的青春遠去,我們的青春登臺,我們不應忘記,也無法忘記他們的青春故事。紅旗渠的故事是林州,也是整個中華民族的精神財富?!?
如今,林州百姓早已不再為飲水而擔憂,但默默流淌在太行山上的紅旗渠水,將一直注視著中華兒女踔厲奮發、勇毅前行的堅定步伐。
文字記者:唐衛彬、馮大鵬、韓朝陽
視頻記者:楊靜、楊金鑫、劉振坤、馮大鵬、韓朝陽
海報設計:趙丹陽
編輯:朱舜、李明輝、鮑菲菲、侯幫興、姜子煒
統籌:何雨欣、周詠緡